宫廷宴在夜色中拉开帷幕。
在众人第三轮举杯向西琰敬酒时,他终于不胜酒力,摆摆手先行离场了。
西乾清哪次都没跟着一同敬酒,而坐在他一旁的西乾月也就学着他的样子,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吃饭。
不喝酒是因为西乾月知道,自己和旁边西乾清的酒壶虽然看上去和所有人的一样,实则已经被西乾绝换过了。虽说西乾绝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给他们下毒,但她到底还是对他存有戒心。
这么老实是因为……她虽然应下了西乾绝,但一脱离西乾绝的气场冷静下来后,就觉得有点后悔,还有点心虚。
宫廷宴席间的距离很近,不用伸直手臂就能碰到隔壁的桌子。
西乾月她很喜欢这个距离,再往一旁挪几次挪就能与西乾清肩并肩了,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一点,侧身问道:“皇兄,父皇要给你选妃了吗?”
“嗯。”西乾清继续自顾自夹菜。
此时他刚刚理清了自己的情绪,暂时不想多与西乾月对视,因为那只会让他心情更乱。至于选妃一事,多说无益,反正不管西琰选谁,最后他都不会接受。
西乾月沉默着,那些对西乾清的心虚突然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不过是像西乾绝说的,试试而已,对所有人都不会有伤害,她和她三哥结果总归不能更差了。
坐在对面的西乾绝斜倚在自己的椅子上,突然笑了下与西乾月对视,弹了个响指开口:“老三,今日你那跟屁虫白什么的怎么没来?”
这话问的突兀又诡异,西乾清不想搭理。但四下朝臣众多,面子上的礼节还是得过得去才行。
守礼的西乾清答得言简意赅:“有事。”
“哦……”西乾绝挑眉端起了酒杯,冲着西乾清和西乾月的方向举了举:“来,孤敬老三和小皇妹一杯。”
西乾月和西乾清身旁的侍女见状,急忙端起酒壶,上前给二人斟满。
西乾月看了眼漾着波光的杯子,又望向巍然不动的西乾清,犹豫再三,只得自己端起酒杯,准备硬着头皮干了。毕竟她答应了西乾绝,要按照他的安排来……
一只手在此时突然伸出,覆住了西乾月杯子的杯口。
那双手的主人声音如同天上冷月,不沾丝毫人间温度:“太子殿下,本王和永安的酒怎么与席间其他人的不同?”
西乾绝的眼底划过一抹戏谑,单手托着手中的杯盏摇晃着,姿态妖娆:“哦?哪里不同?”
西乾清将杯子从西乾月的手中抽出,稳稳放回桌上:“香气格外醇厚浓郁,当是陈酿。”
西乾绝的眉间都染上了喜色,带着几分宠溺和诱哄:“东宫的稀世珍酒,孤可就赏给了你和小月儿,连父皇都没尝过,老三品品?”
西乾清倒不觉得西乾绝敢给他们下什么东西,只是不想这么顺当的如他所愿,随口拒绝:“不了。”
西乾绝也没强迫,只是略显遗憾地撇了撇嘴,转而看向西乾月,略显病态的笑容蔓延在他脸上:“小月儿也不赏脸?那……孤可就要生气了呢。”
忆及刚刚说好的事,西乾月只得再次伸手端起了酒杯。这次,西乾清没拦她。
“祝皇兄岁岁平安。”言罢,西乾月一饮而尽。
西乾月没怎么喝过酒,是不是西乾清说的陈酿她尝不出来,但她仿佛从这酒中感觉到了与西乾绝相同的诡谲。冷冽中混杂着木质醇香,蛇信子般舔舐过鼻腔,烈酒滑过引得她的喉管震颤,残留在唇齿间的尽是余热。
一杯下肚,西乾月觉得自己像是吞了个火把,这几天来沉甸甸的纷杂情绪被点燃,躁动难耐地一股脑涌上。
她好像……已经喝醉了。
西乾绝晃着酒杯没喝,只是开口应着:“嗯,小月儿也岁岁平安。也祝老三和你的手下平安……”
说到这,西乾绝突然一顿,眸底的疯狂铺天盖地的涌上,定格在了他的脸上,他笑得扭曲的畅快,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哦对,是孤忘了,老三不喝呢……那应当是老三不想你手下平安了。”
从开始就莫名古怪的感觉终于落到了实处,西乾清的目光一寸寸地移到了西乾绝脸上,坐在他身旁的西乾月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一触即的杀意,他肯定道:“白尘,在你那。”
西乾绝本来就是个疯子,半点不惧什么杀意威胁,暗紫色的眸子挑衅地紧盯西乾清,依然在笑:“孤听不懂,孤只是想老三陪孤喝杯酒,还不喝吗?”
焦灼的氛围推至此处,西乾月被酒精灼烧的迟钝大脑灵光一闪。
哦,太子想用白尘来骗她三哥喝酒,这酒咋了?为什么非要骗他喝?她感觉喝了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啊,身上还暖洋洋的呢……
西乾月还记得要推波助澜一下,开口劝道:“哥……没毒,我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