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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祈夏没有提起刚才的事。
她一如往常的语气,两条腿垂下院墙晃荡,谢共秋问起她要摘多少,花祈夏熟稔地答:“能摘的都摘,我看看……嗯,红的也不算多,带回去洗干净了再给孙奶奶送回来一些。”
“老人家腿脚也不好,以前都是我爸和我哥帮忙摘的。”
花祈夏边摘边吃,“再不摘就被小鸟全部啄了。”
谢共秋只摘不吃:“好。”
阳光像细线,丝丝缕缕穿针似的穿进巷子,缠绕在谢共秋的白衬衫上,他解开了袖扣,袖子挽到小臂,露出与他手掌如出一辙的白。
也许是肤色的原因,花祈夏现谢共秋在摘樱桃时,小臂自然状态下也隐隐可见青紫色的筋脉,他站在离花祈夏很近的地方,抬手压低枝杈,那些青筋与肌肉线条便突起硬,一牵、一拉,都格外精准地将力道与角度控制在恰当范围内。
每一块肌肉都如同用尺子丈量似的无缺,显然是日复一日精度标准与专业化训练的结果,像最完美的人体雕塑,没人相信它在某些地方能让人瞬息毙命。
不知怎么,花祈夏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另一双深色粗壮的小臂:似乎只有爆力作用下才会陡然迸现,如山地下崩裂的虬根,纹理刚硬,力量与硬度都好似只为生存和征服而存在。
——怎么又想到他了呢……
花祈夏默默将樱桃核吐在掌心,木黄色的果核顺着指尖的缝隙掉进了墙根的湿泥里。
她低头看了一眼,也许这里将来会长出一棵新的树苗。
也许人真的不能多想。
说曹操,曹操就到。
嗡嗡。
花祈夏手机贴着防晒衣的口袋,震在她的腰侧,使那一片皮肤倏地酥酥麻麻,像有张粗啦啦的大掌蓦然将她推下高墙。
“等一下,我接个电话。”花祈夏咬着颗樱桃从墙上跳下来,不等谢共秋伸手她就稳稳落地,拨了一下盆子里水灵灵的樱桃,接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不像是手机号,更像是加了冠码后的卫星区号。
花祈夏心有所感,在接听前手指在屏幕半空僵了一瞬,按下去后,她鬼使神差地没有开口,而手机那边,先传来的也是一道更粗深的呼吸声。
她太熟悉这道声音了。
——曾在绝望的黑暗废墟里,裹挟着呲呲电流与她为伴。
“……”
“祈夏。”燕度的声音响起来。
听筒离耳朵太近了,就好像他的笑意和喘息都趴伏在花祈夏的肩头一样,樱桃树下的燥热掺杂静谧,花祈夏一言不,那边也不着急,过了不久,又问——
“肩上的伤怎么样了。”
花祈夏张了张口,她心底有些微微的紧张,像被抽成真空的枕头袋里泻进一丝氧气,不足以蓬开个袋子,但又不服帖地翕动。
她举着手机目光下意识寻找一处焦点,在转头时看见树冠下的谢共秋,对方一只手按在茂密的枝杈上,鲜绿明亮的树影,在他侧脸与脖颈间绰绰摇曳。
他很安静地望着花祈夏,等待她的通话结束似的,似乎也没有对来电人抱有兴趣与好奇,那双被橙黄色樱桃映得眸光温柔的眼睛,只落在花祈夏脸上。
燕度又问:“还疼吗。”
如果不能直接挂断电话,那么也不能仍然一言不了。
花祈夏咬碎了嘴里的樱桃,酸汁充盈口腔,她声音很低:“……没事了。”
“嗯。”
两端都没有人开口,花祈夏嘴里坚硬的樱桃核与牙齿碰撞,磨出细微的“咕噜”声,良久,久到花祈夏已经感到怅然若失之前,燕度忽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