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击着审讯室的百叶窗,像无数双急于叩问真相的手。徐麟坐在金属椅上,手腕被手铐固定在桌面,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王强被戴上警铐时的挣扎。单向玻璃外的阴影里,交警队老队长陈建军正对着录音笔低语,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时带着电流杂音:“徐麟,王强死前拨打的这个号码,信号源来自市局地下三层,而那里的门禁系统显示,过去一周只有你一人进出。”
徐麟抬眼,目光撞上陈建军胸前的银质警徽。那枚徽章他再熟悉不过——陈队在交警队干了二十年,总说“警徽比老婆还亲”。可此刻,徽章边缘反光映出他眼底的血丝,像两簇即将熄灭的烛火。“陈队,我申请调取地下三层的监控。”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那里有块因长期握枪留下的茧子,此刻突然烫。
“监控?”陈建军突然拍桌,震得烟灰缸里的烟头跳起,“地下三层的监控三年前就坏了!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查1996年的案子?档案室那场火,烧的可不只是走私案档案!”
雨声突然尖锐起来,像根细针扎进徐麟太阳穴。他想起三天前在暗网直播案主犯手机里看到的火灾视频:火苗舔舐着标有“永生计划”的卷宗,某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从燃烧的档案柜前转身,脚踝处露出的胎记——和他后颈的形状分毫不差。
“陈队,王强的刹车片被人为切割过。”徐麟直视对方眼底的动摇,“这不是醉驾事故,是有人想借他的死,把我牵扯进1996年的案子。”
陈建军的喉结滚动两下,忽然起身拉开百叶窗。暴雨中,市局大楼的玻璃幕墙映出徐麟的倒影,与他身后阴影里的人影重叠——那是个戴青铜面具的轮廓,正举起手机对着审讯室拍照。徐麟猛地转身,却只看见潮湿的玻璃上蜿蜒的水痕。
“你以为自己在查案?”陈建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某种悲怆,“2o18年你出车祸时,我就在现场。急救人员从变形的驾驶座里拖出你,手里还攥着半张符咒——和王强尸体上的青铜扣,都沾着同一种古墓土壤。”
手铐突然出刺耳的嗡鸣,徐麟惊觉自己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敲出的节奏竟与暗网直播系统的底层代码完全一致。他猛地抬头,正对上陈建军胸前的执法记录仪——红光闪烁,正在录制。
“陈队,让我去地下三层看看。”徐麟压低声音,“王强死前拨打的号码,前缀是市局内线。”
陈建军的瞳孔骤缩。沉默持续了十七秒,他忽然掏出手枪拍在桌上:“五分钟。如果我接到警报,就当没见过你。”
地下三层的铁门锈迹斑斑,密码锁的数字键盘上有层薄灰。徐麟输入的瞬间,掌心沁出的汗渍让数字键出诡异的蓝光。门轴转动声中,霉味夹杂着福尔马林气息扑面而来,比停尸房更冷的空气里,十二台冷冻柜整齐排列,像极了他在意识空间见过的“城市之灵”数据矩阵。
第7号柜子的玻璃上凝着水珠,标签被人用红笔圈住:“o7号实验体备用躯体”。徐麟的指尖刚触到把手,身后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他转身时,腰间的配枪已滑入掌心——不是他惯用的格洛克17,而是把老式五四手枪,枪柄刻着“o7”字样。
冷冻柜缓缓打开的声音里,徐麟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尸体躺在淡蓝色的防腐液中,面容与他镜像般相似,左眉梢有道两厘米的疤痕——那是他七岁时摔在台阶上的旧伤。更骇人的是,尸体后颈的胎记正在光,纹路竟与暗网直播案受害者指甲里的纤维图案重合。
手机在裤兜震动,是道士来的加密视频。画面雪花闪烁后,出现拘留室的监控视角:王强蜷缩在铁床上,突然抬头看向镜头,瞳孔里映出推门而入的身影——戴青铜面具,左无名指有握枪茧子,后颈胎记在走廊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色。
徐麟的配枪突然走火,子弹擦着面具人的肩膀嵌入墙面。监控画面里,王强的瞳孔瞬间扩散,而面具人转身时,徐麟看见自己的脸——或者说,是比现在苍老十岁的面容,左眼角多了道刀疤,正是他每次照镜子时都会忽略的“幻觉”。
“这是第28次轮回,o7号。”电子合成音里混着电流杂音,面具人抬手摘下面具,露出与徐麟完全一致的脸,“你以为自己在追查真相?其实你一直在帮我们完善鼎的能量传导公式。”
徐麟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冷冻柜。玻璃倒影里,他后颈的胎记正在烫,逐渐显现出与面具人相同的纹路。远处传来陈建军的呼喊,而面具人举起的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徐麟被停职时的监控——他打开抽屉的动作突然卡顿,仿佛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看看你的警官证。”面具人轻笑。
金属证件夹从口袋滑落,徐麟看见证件照右下角的编号:o7-2o18-o43o。这串数字突然在视网膜上燃烧,化作2o18年车祸现场的血字——那时他刚从警校毕业,实习期最后一天,追捕酒驾司机时被失控车辆撞飞,醒来后就“穿越”到了现在的身体里。
“2o18年的车祸是场手术,”面具人逼近,声音里带着病态的温柔,“我们把你的意识从濒死的躯体里剥离,植入这具备用身体。但你总在关键节点觉醒,所以我们设计了‘穿越’的记忆——让你以为自己是局外人,其实你一直是实验体。”
徐麟的后背撞上冷冻柜把手,掌心触到凸起的刻痕。借着手机冷光,他看见柜体侧面刻着:“第27次失败,记忆清除度98%,保留‘交警执念’作为引导程序。”
面具人的手突然掐住他的喉咙:“青铜鼎需要12个意识体共振启动,现在只差你。王强的死,不过是给你敲响的丧钟——他手里的青铜扣,正是打开鼎门的钥匙。”
就在此时,陈建军的枪响打破黑暗。面具人肩头炸开血花,却像虚影般逐渐透明。徐麟踉跄着扶住冷冻柜,现尸体手腕内侧有串编码:o7-2o25-o5o2——正是他穿越的日期,以及今天的日期。
“徐麟!”陈建军举着冒烟的手枪冲进房间,“局长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1996年考古队唯一的幸存者。”
徐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无名指的茧子不知何时变成了“o7”的形状。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而他后颈的胎记正在烫,像块即将融入鼎炉的青铜碎片。
手机屏幕亮起,未知号码来条彩信:停尸房的王强突然睁眼,手里握着半张符咒,上面写着“这次,换你当钥匙”。照片背景里,解剖台的不锈钢面上倒映着两个重叠的身影——一个穿着警服,一个戴着青铜面具,嘴角扬起相同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