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咳嗽了几声,说了这么一句,随后脱去鞋袜躺进了被子里。
齐云看着那炕,一时之间有些拘束,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母亲柳如烟躺下,齐云犹豫了片刻,才脱去鞋袜,钻入了旁边的被子中。
此情此景,就像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一般,齐云和他的母亲,两人合衣躺在了被子里面,虽然说是一张炕两张被,但如此近距离的和自己母亲躺在一起,对于齐云来说,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两人离的很近,近到了齐云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母亲的脸庞,脸庞上的每一处毛孔,包括能够闻到母亲身上传来的芳香。
母亲的脸色泛白,被同级别的地仙合力造成的伤势还没有复原,道基受损,落下了永久性的病根,再加上太上道被灭,父亲、长老……等等一众太上道弟子在母亲的面前被杀,虽然说母亲从未表现过什么,但是齐云心里清楚,母亲受到的伤害远过于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她越是镇定,越是无所谓,齐云越是知道母亲的悲惨和伤势,她和父亲伉俪情深,如果没有齐云这个牵挂,说不定母亲真的会随父亲二人同去……
“在看什么?”
齐云呆呆地看着母亲,视线还在聚焦中,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将齐云飘出三尺青天的思绪拉回。
“没……”
他赶忙摇了摇头。
齐云没有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甚至太上道被灭的场景他都没有看到,唯一看到的,只有记忆中的猎猎风声以及远方地平线上升腾起来的一朵巨大的蘑菇云,重伤的母亲带着齐云,一边吐血一边奔逃,而身后的父亲,乃至整个太上道,则是毁灭在了那朵足以让中土颤三颤的巨大蘑菇云当中。
齐云恨,齐云怒,但更多的是,是自己母亲呕血垂的身影。
风,吹着她的秀翩翩飞舞。
血,带着她的嘴角殷红鲜艳。
像是一朵摇曳的玫瑰,更像是一柄染血的红缨枪,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带着自己头也不回。
齐云脑海当中存留的只有自己母亲低头看着自己的画面,染血的她,眼神却是异常的坚定。
“云儿,记住那些人,忍耐!当你足以有和地仙抗衡的实力的时候,再来帮我们报仇!”
随后,便是万剑门的门主萧澈拦路。
面对这位刚刚晋升,同样有伤在身的地仙,母亲放弃了挣扎。
在其余地仙的窥伺之下,母亲与萧澈达成了协议。
清高的母亲,白衣翩翩的白衣剑仙,曾几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又曾几何时达成过这样的协议?像是红尘中的风俗客,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肉体,但这份出卖,却令齐云动容。
“云儿,记得,不可乱了道心,修行之路慢慢,若是一件事情太过执着,最后就会成为你修行道路上最大的心魔和劫难!就拿那萧澈来说,他虽然是万剑门的门主,高高在上的地仙,但是他却太过执着于母亲我,乱了道心,成了情劫!你可以报仇!可以仇恨,但……仇恨不是你修行的全部!不要像萧澈一样,愚蠢固执,到头来害得不单单是你,就连你的父亲,太上道的仇,你都未必报的了!你知道吗?”
母子两,第一次这么面对面的聊天谈心,说实话,不单单是齐云的第一次,更是柳如烟的第一次。
往日的她,作为太上道的掌教夫人,平日里管辖的是太上道的大大小小,鲜少有和自己儿子独处的时机,更多的,是通过齐云导师的口知道了齐云的近况,关心更多的也是齐云的修行状况,在印象中,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时日母子两人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独处了,更没有像现在这样谈心了。
现在的两人,不像是修仙之人,反而更像是一对平常的母子,没有门派,没有仇恨,没有利益,只是简单地秉烛夜谈,这种气氛,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了。
“嗯,孩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