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方拖着等身宽的长长血道,万般艰难地在地面爬行,口中喃喃念着:“毁掉你们……地脉……早有……早有安排……”已颇不似人语,难以悉辨。
以玉蝉传送至此,果然没有禁携金铁的限制,应风色拾起龙方携来的半痴剑走近,单膝抵住他背门,提剑贯入龙方后脑,锋锐的半痴剑不只刺穿头颅如热刀切牛油,连入地都无迟滞。
应风色推送到只余剑柄露出才停手,扶柜起身,靠体重一晃,冷道:“你的目的,看来是达到了。”柜子与柜子的缝隙间,倒出一团飘着恶臭的黝黑物事,想也知道是顾挽松。
看来他是趁乱摸到厅堂之下,同样操作阵环来到此间。
“应使……要为奇宫杀吾么?”腐肉创痕间虽看不出,但应风色总觉他在笑。
“我没兴趣。”应风色辛苦地倚向那面镌着古字的黝乌石壁,意外现触感极冰冷,几与严冬的霜雪无异,但潜鳞社各处不见霜痕,温度也是奇宫典型的地底空间的阴凉,只能认为是石壁拥有汲走热源之类的异能。
久靠应该会失温而死,但应风色毫不在乎。
就算顾挽松要破坏地脉,或拿走什么宝物,他也不想过问。
龙方就是因为这种心空了似的感觉,才想毁火一切么?应风色似乎有点能体会他的心情了。
“龙方是个很有天分的孩子,”顾挽松似乎有些惋惜。
“但他还是不如你。
起码你到现在都还没崩溃,软弱的人才容易崩溃。
来罢,吾带应使看点儿好东西,免得白来了这一遭。”应风色丝毫提不起劲,只觉厌烦,随手往上一攀,握住插在墙眼里的那柄刃器之柄,便欲起身,忽喀喇喇一阵金铁摩擦,那刃器似乎被他拔出些许。
应风色诧异而起,顾挽松却笑道:“应使果然是有缘之人,吾要带应使看的物事,须得抽出这把刀,方能看得。”既然毫不在乎,抽与不抽也没甚分别。
应风色握住刀柄,喀喇剌地抽出来,奇怪的事就这么生了:整面石墙随着刀的退出,坚硬的形体逐渐化为膏液也似,乌浓无光的黑色稠浆令应风色想起当年通天壁惨变的人面雾蛛。
所幸怪物始终都末出现,黑膏却化成了一座大佛,从粗具雏型到纤毫毕现,也不过就是一霎眼;几乎完全拔出的刃器又忽然缩回去,分解成为大佛手里一条张嘴扭身的狰狞小龙,维妙维肖,仍看得出是兵器变形而成,工艺十分精巧。
墙壁变成了大佛,露出后面的宽广空间。
原来潜鳞社是建在一处突出的峭壁之上,仿佛了望台,伸于一枵空的巨大山腹间,四周布满黑曜石似的巨大黑晶矿脉,晶体结构十分美丽,眺望一会儿,又觉像是黑色洪水在暴涌进来的瞬间,忽被冻结了似的,只待冰霜消融,其中的黑色液膏又将恢复活性——应风色心念微动,瞥了大佛一眼,视线再移到柜上的“永劫之磐”,还有曾见藏林先生从顾挽松身上搜出的那枚奉玄教圣物……“是一样的东西。”顾挽松嗤笑:“可怜先生追求大半生而不可得之物,把那一丁半点视若珍宝的,这儿有整片山头这么多。
吾若跳进去泅泳,怕还要担心淹死哩。”就算是痛失挚爱心若死灰,应风色也无法当作没听见。
这种东西……这到底是什么?奇宫最神秘的组织“潜鳞社”是守护、是监视,还是看管囚犯的狱卒,避免此物重入人间,火绝苍生之类?“你是当年通天壁那场大屠杀的目击与幸存者,”顾挽松仿佛听见他的心声,笑道:“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定义‘这是什么’。
当然啦,大家都爱听故事吾也是知道的,以下仅供参考,千万别当真啊!”从前从前有个老从前,就当它是洪荒时代罢。
这片天地间尚无万物,只有几个大神老在打架,最后最赢的那个施了禁制,把所有大神包括他自己一块儿封起了来——就是个逗逼对吧——自此万物才有生长的契机,乃至诞生吾等灵类,创制礼乐文明……此处省略废话五万余言,当然也包括肉戏。
“然后呢,就他妈没有然后了。”顾挽松笑得缩成一团,差点咳出血来。
“大神是什么,没法验证;既然大神都被封印了,那又是谁把这事传下来的,简直不讲因果道理,连三岁孩儿唬弄不了。
设若为真,这黑乎呼的玩意儿一看就是败者的残余,被胜者封起来了,这是设若不为真也能明白的事,其他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