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用手掌揉、按,从松散的面粉到温软的面团,他们用手指掌控面团的温度,塑造形状,在心理层面赋予不同的情感寄托。
……这对谢共秋来说,不仅无比的陌生,而且也让谢共秋产生了他不够格去沾染的无措。
热情善良的赵玫和花明宇邀请他进行这项最能展现包容的活动。
他们越是热情,谢共秋的脑海中就越不可抑制地回荡起那些、他以前从来都视如蝼蚁的非议。
就像一个从不信神佛的浪子。
——那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没有遇见那个能让他虔诚跪地祈愿安康的人。
“我知道,叔叔阿姨和你,都没有在意,但是……”谢共秋指关节因蜷缩而白,他抬起头直视着花祈夏的眼睛,“我……不想。”
女孩见过他狼狈的样子,踏足过他不为人知的暗角。
但他竟然仍可笑地规避着这一近乎愚蠢的事。
谢共秋说完,空气却没有陷入安静。
市井小巷从来都不是安静的。
花祈夏听完他的话,连停顿都没有,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然后耸了下肩,“走吧,我们先去摘樱桃。”
这甚至算不上一句回答。
她没有说“你想太多了学长”“我们才不会在乎”,也没有露出被点醒后可能出现的尴尬和介意。
而是直接转身穿过小巷,在对面站定朝谢共秋招手——
“那边青苔多,往这边好走一点儿,来啊学长,谢学长?”
“……来、来了。”谢共秋头脑中没有接收到女孩所谓“态度”的确切信号,但仍然追溯行为模式的本能迈出脚步,去跟上她的身影。
孙奶奶家在小巷最深处,没有门面,刷了绿漆的一米高铁艺门被一把铜锁锁着,院子里只浇筑了一半的水泥地,另外一半种满了丝瓜、韭菜、辣椒和莴笋。
院子里三棵枝繁叶茂的樱桃树几乎高过院子后的红砖楼,密密麻麻的果实压弯了树冠,从灰色空心砖垒砌的院墙上探出来,最前端的树梢几乎扫到小巷的青石板路上。
狭长的甬巷将吹到此处的风也压得狭长,谢共秋仰起头,瞳孔里映着头顶一线雪蓝色的天,两侧黑色的瓦砾层层叠叠,外面的嘈杂到了这里就稀释成下过雨似的潮湿。
但是一路走来,巷子里的人家门口大多种着花草盆栽,门楣贴了红对联,所以这短短的一段路也并不显得寂寥。
“翻过这边的墙就是护城河,小时候我跟我哥中午不想睡午觉,就偷偷从这边翻过去去河里摸虾。”
花祈夏走过去拉了拉门锁,“不在家,估计是去接孩子了。”
她说完就放下脸盆,熟门熟路地走到矮墙边,没受伤的手按在灰色空心砖上,一踩大花盆将自己撑上去,坐在了两米高的墙头。
谢共秋看着她这一连贯流畅的动作,尤其她侧着身坐下后,顺手从身边树冠上揪了颗樱桃丢进嘴里,登时被酸得一激灵,肩头的纱布都跟着皱了皱,看得谢共秋心惊胆战,忍不住:“祈夏……还是我来吧。”
花祈夏把樱桃核吐到嘴里,闻言打量着谢大法医一尘不染的衬衫和考究的黑裤,好笑道:“你帮我拿着盆子得了。”
她一句也没提刚才的事。
谢共秋走上前去:“好。”
“红得不太多,估计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能摘。”
花祈夏仰头扫视着紧紧挨挨的樱桃,橙黄的小果在阳光下饱满光滑,看一眼就让人口舌生津。
她揪了颗橙红色的递给谢共秋,边继续寻找边说:“樱桃就是这点儿不好,像买回家的猕猴桃一样,要么一个都不熟,要熟就在一夜之间,还没来得及吃就熟过了头。”
花祈夏一低头,看见谢共秋正仰视着她,那颗熟透的樱桃竟然被他放进了盆子里,不由得笑出了声:“那是给你吃的啊学长。”
玛瑙般的果子一嘟噜一嘟噜坠着,像杏子成熟的颜色,映在谢共秋的脸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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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前面章节(17o、165、157)缺失部分已全部恢复,内容百分百无删改,特此说明,请放心阅读。